作者有話要說： 《Continuum》by Hi-Finesse

史詩音樂！

悲戚又壯闊，孤寂又磅礴

“你要出兵？”

“他們要開戰，我們必須應戰。”

她突然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到日漸位高權重的黑騎王面前，然後仰起頭：“你騙我，是你在公約組織裏逼迫得太緊，他們才選擇開戰。”

“為什麽……”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解釋，不想看你虛假的眼淚聽你惡心的花言巧語。你承認吧！你覬覦那片土地很久了。”

“我愛你……”

“夠了！”

他沒有停止，他眼神裏有難言的悲傷，像是一陣安靜的夜風：“你很清楚，所以你可以如此不知廉恥地向我索取，毫無感激地接受我給予的愛。你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為了讓別人不受到傷害，你選擇來傷害我……”

“我沒有。”她否認，眼睛卻不敢與他對視。

“他們居住在一片廢墟上也那麽安心，因為他們終於有了一片安息之地。一點人族的小玩意就能讓我的臣民開心，一條礦藏就能讓他們振奮。可是這不夠，這世界是一場盛大的狂歡，我們卻只是角落的乞丐。”

“哼！”她冷笑，乞丐？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的彌撒只有強勁的軍隊和覆仇的野望，它離從前的繁華鼎盛隔著無比遙遠的距離。但是我們的敵人不會等待我們成長，在當下這個拐點，如果不一鼓作氣，就會永遠地錯過顛覆的時機。神族有二十五萬八千四百六十一座神教院，為他們的後代提供最好的資源，有著一條最活躍的人才輸出通道。而彌撒，只有四萬多座老師都可能湊不齊的學堂。告訴我，這個理由還不夠嗎？”他凝視著她，目光肅穆，如同每一個憂國憂民的君主一樣，除此之外，他口吻裏還有鐵血的冷硬，“這不公平，我要讓它公平。”

她只是一個聽從指揮的，統領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她不是統領，她不是肩上擔著億萬責任的那個人，她當然沒有想那麽多，她當然會把一切想得那麽簡單。

她像是在這一刻才明了他肩上擔著的責任，惡魔爆發過不止一次的宣戰□□，這個好戰並報覆心極強的種族，大概每個人都已經預備好將自己曾經遭受的國破家亡在敵人身上完美覆制。民間甚至不知不覺中揚起了一股對他的怨氣，原因就在於他遲遲不向侖靈宣戰並且迎娶了一個天使。

在他走後，她過了好久才自言自語道：“對彌撒公平了，對侖靈就公平了嗎？”

這世界的力量博弈，不過是一次次強者變成弱者、弱者變成強者的轉變。

或者是她蒼老了，才會如此恐懼著改變，她知道那是一件神聖的事，每每都需要無數的鮮血來勾繪。

“母親？”小女孩偷悄悄從看臺邊飛了上來。

“哈珀，怎麽還沒有去休息？”

惡魔出生之始的生長速度比人族要快許多，才一百二十三歲的哈珀已經快比得過人族六七歲的孩子了，大概過幾年她的生長速度就會放慢，直到一千歲才能成年。

小女孩有一頭曲卷的黑色長發，襯著雪白的肌膚，看上去像個精致的洋娃娃，褐色的瞳孔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個人族。

她走到她身邊：“母親，王弟又哭了，我想來找您，就聽見您和父親吵架了。”她有一雙無比漂亮的大眼睛，眼裏有孩子才有的純凈，那讓西斯無法回答。

見她不說話，哈珀還是那樣看著她：“母親，能把蒼翠之戒借給我一下嗎？”

“別讓你父親發現了。”她將戒指從手指上拿下。

哈珀接過過去，戴到了自己手上，她的毛發開始變得淺淡，最後變為近乎透明的淺綠色，瞳孔是翠綠，淺綠的頭發快要遮蓋不住自己尖長的耳朵。她轉過身展開了自己近乎透明的精靈翅膀，無比地喜悅：“母親，你看，這樣漂亮嗎？”

“很漂亮，哈珀。”

“那我去玩了。”說著她就扇動翅膀從看臺飛了出去。

“小心點，別被你父親看見了。”她又提醒了一次，之前哈珀被抓到變成純血精靈的模樣，可是被斯曼關了半年的禁閉。但關多久都沒用，他的女兒和他不一樣，他有多排斥自己身上的精靈血脈，她就有多喜歡。

西斯坐在看臺眺望了好久，她叫人給自己拿了豎琴，撥弄了幾下卻再沒有動。她的兒子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三個月，她的丈夫就發動了一場戰爭來做他的歡迎禮，而她，作為母親，卻想要離開他。

她對不起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到最後，她這也錯了，那也錯了。

她取來了丈夫送她的鷹，給它系上寫著“八七七一”的小塊絨皮，然後讓它飛上幽藍的天空消失不見。

幽藍的天空，就像他的眼睛。消失的鷹，就像她。

新歷10395年9月，眾神殿向司綠蘭宣戰。

新歷10395年10月，黑騎王親征。

人族說，胡期背面的子民需要更好的土壤。

惡魔說，彌撒的臣民缺少資源和未來。

天使說，我們將為種族後代的幸福而奮勇向前。

白骨說，加入戰爭是為了結束戰爭，一切為了和平。

似乎所有人都是正義的，沒有人有錯。

兩個戴著紅色半臉面具的黃金天使出現在了黑騎王的寢宮裏，睡在天絨和龍皮中的彌撒王後這才慢慢轉醒。

“哎呀呀……”較少年模樣的那個黃金天使環視著宮殿裏的陳列和裝飾，“過得這麽好，偏偏要走，果然是搞不懂你們女人吶。”

西斯緊繃的神經在聽到這熟悉的聲調後松弛了下來，但她顯然有些驚愕：“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他們會來，她已經頗為驚訝。他們能穿過王都的結界到達這裏，就不得不讓她懷疑。如果司綠蘭的守衛是如此地松散，那幾個十多前年寓意刺殺黑騎王的白骨士兵怎麽可能會連王宮都沒有踏入就被處死在民眾的面前。

少年正在將一顆產自人族的特供雪果拋入自己口中，他咬了幾口，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嘗過這種美味了。即使當初投奔了白骨，這種珍品也是極難嘗到。佳肴美饌、山珍海錯應有盡有的日子，沒有成年起就漂流在外的少年已經快要遺忘了。

見他吃得很投入，一旁加婓列的微微垂下了眼眸，將自己的情緒都隱起。

一個吃得歡，一個不說話。西斯只能把自己的疑問藏住，她拿過一邊的衣物披在自己身上，走向一邊的白金色簾幕後去，出來的時候已經裹了一件暗色的披風，背上了一個兩米左右的長盒。

長盒是斯曼要矮人族的兵器制造師打造的，用來給她放置利維坦，按照了他向來浮誇的審美，上面不可避免有幾粒寶石的鑲砌。

弗洛正站在床頭，他發現了一個精美的信封，打開一看，是一行優美的神族文字：“小百合？我……愛你？天吶……”

西斯閃電般地箭步走過去從他手上奪過了那份信，她看都沒有看就用黑色的火焰把它焚燃。

“你真的要走？留著不好？他說他愛你。”

“你懂什麽是愛嗎？”西斯譏諷他，他懂什麽？就是這個口口聲聲跟她說愛的男人，轉頭便收起了他的濃情蜜意帶著他的軍隊去征伐她的故土。

弗洛轉身就抱住了加婓列，吻上了男人的下巴，既而扭過頭來不屑地看著她，將得意的嘴角撇得很高：“我可比你懂得多了。”

“你……”

“我什麽？我不能理解，我從來不能理解你。全天下都知道是神族先舍棄了你，你待在這裏名正言順得很。沒有人能夠責怪你，而且這個時候你回侖靈又能做什麽？”

“我見過彌撒的邊防圖，知道新研制的軍事武器……”

弗洛生硬地打斷了她：“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沒有變。一樣的冷血。”

西斯看著他，她的唇緊抿著，眼神有些淩厲。

弗洛看出了她的不悅和否認，他繼續說，他可以說是很氣憤：“除了你的神族和湯伊你在乎過誰？！除了那些愚蠢腐朽的規則戒律還有什麽你重視過？！你比克瑞格還要冷血，他至少會愛他自己，而你連自己都不曾愛過，你似乎生來只為了侖靈而活著，為了它你甚至可以六親不認黑白不分……西斯……”他看著她，突然騰升的火將他的面具燒毀，他金色的眼睛被襯得恰如一團火焰，聲音卻毫無溫度，“我可憐你。”

她的唇抿得更甚，眼神更加得淩厲，她顯然不認同他，她也很氣憤。她只知道她要回去，有那麽一股力量在驅使她，回去，回到侖靈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守護它的道路。這種“殺身成仁舍身取義”又有什麽錯？

弗洛與她對視了片刻，便冷著臉轉身，一邊走動一邊揮出了手上的博路，繼而三個人就消失在了這窮奢極欲的宮殿中。

強行破開彌撒結界後的博路已經不覆往日的光彩，不知道移動了多少次，三人才出了王城的範圍。

弗洛一腳踏出空間之門，依舊是氣沖沖地在那往前走，隨後出來的加婓列終於上前拉住了他。

西斯這才陰沈著臉走出來，她的目光停留在弗洛手上的博路片刻，還是有些許的疑惑，她不認為虛弱到如此程度的博路還有破開王都結界的可能。

拉住了弗洛的加婓列轉頭看向她：“忘了告訴你，侖靈你要自己去了，我們現在正在被神族追殺。”

“什麽？”她看著兩個人身上的純白羽翼，顯然不敢相信。

弗洛倏然轉過頭來不滿地瞪她：“還不是因為你！加婓為了我硬闖了監牢，還有派瑞特那個家夥，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就為了一塊菜地背叛了神族而且還把自己弄得瘋瘋癲癲的。”

一塊菜地？西斯的嘴角一抽，繼而她想到了什麽，目光變得凝重，看向了加婓列：“斯……”她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黑騎王的親衛隊單兵實力很強嗎？”

能夠硬闖神族重型監牢並且帶走一名罪犯的二代天神，卻要在兩小支親衛隊下奮力廝殺才逃出生天。

加婓列的目光也變得格外深沈：“很強。”

西斯這才意識到這一次的出逃順利得宛若出游。而她終於開始將近日來的一些細節重視起來，慢慢理出了一個可怕的思緒——黑騎王帶走了所有的精銳，結界早就停止了開啟，宛如空城的司綠蘭，被他用來試煉她是否會離去，而她，已經輸了。

一種毛骨悚然感爬上了她的脊背，就在這寒毛直立時，她手臂上穿來了一陣劇痛。她疼得倒吸了口涼氣，咬著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看雪白的皮膚上憑空地劃出連體的傷痕，最後在鮮血中形成一行優雅的神族文字——等我。

至於蒼翠之戒……

蒼翠之戒戴在女孩的手上，她正端坐在自己的小桌前……認真仔細地一根、一根拔下鷹的羽毛。突然她擡起翠綠的眼看向自己父親：“母親不喜歡我們嗎？”

她的父親將手中的匕首收起，讓衣袖自然垂落蓋住了手臂上的傷口，轉過頭沖她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她去赫瑪等我們了。”

她歪過頭，眨了眨眼便乖巧地點了點頭，甚至還沒有轉過身去不用眼睛看，就拿起了一旁的小刀刺進了那只鷹的心臟，阻止了它淒厲的叫聲，一刀洞穿了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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